“水灯节？”溪儿记得三百年前可没这个说法。
“是啊！就是这堪称凡界第一繁忙河道，灵河镇开河的好日子啊！”顾纡摇头晃脑道。
原来每年一开春，灵河镇就会举行水灯节，放水灯入河，即是庆祝开河，亦是祈求平安。但今年由于灵河干涸，水位急剧下降，开河的时间便往后一推再推。
据说不少人聚在此处，都十分担忧，哪知昨日一场惊天暴雨，今日一看，波涛汹涌，水涨船高，终于可以开河了！
“所以啊，我们正好就赶上了水灯节，好好凑凑热闹呢！”顾纡得意洋洋道。
“这么说，也是多亏了溪儿姑娘，航路才能再开了！”屠印天也是来到了屋外，经过一夜，脸上终于恢复了些英武之气。
但溪儿还是觉得，他的身姿，似乎不再有初次见面时的那番挺拔了。
“少爷，您，溪儿姑娘，屠小城主，这等身份，恐怕不适合去凑这种热闹啊……”顾途生面露难色，隐隐猜到了顾纡接下来要说的话。
“什么不适合？本少爷就要凑这个热闹！你去，找个观水灯最好的位置！对，就上次那家不错！溪儿，上次我来过，那家位置最好，酒菜也好！”顾纡想起了什么，一把搂上屠印天的肩膀道：“屠兄，你也没来过吧？”
“主人主人，水灯节好玩吗？”炽凤见顾纡情绪不错，也跟着高兴起来，问道。
“当然！”顾纡思忖一番，道：“有吃有喝，关键是人多，热闹，好玩极了！”
溪儿不由抿嘴一笑，心中叹道，堂堂灵霄城的顾少爷，判断一件事情的标准竟然是，“人多，热闹”。
也是可怜，都是因为灵霄城的落寞啊……
本张口欲言的屠印天，忽见溪儿望着顾纡笑而不语的样子，眼光微微一闪，什么也没说。
待得入夜时分，来到街上，四处皆是人山人海，摩肩接踵，灯火辉煌，好不热闹。
各色灯笼挂满了路的两旁，有些街道甚至还隔空拉了一条绳子，将行人的头顶上也挂满了灯笼。
灯笼五颜六色，画满各式花鸟鱼虫，神鬼蛇怪，公子佳人，随风而动。
路边有凑成一团捂嘴嬉笑的小姐妹们，有轰然大笑的年轻男子们，也有阖家出游、吵着大人买零食吃的小孩子们。
纵使灯火灼热，却也比不过路人脸上，滚烫的笑容。
真好，溪儿拉开车帘一角往外望去，不似灵霄的冷清，也不似万峰的阴寒，喧哗热闹，欢声笑语，四处的烟火气息。
这才是她喜欢的凡界。
连沉默不语，骑在疾风上的屠印天，本是黯然的脸庞，此刻也被灯火映衬出了丝丝暖意。
见溪儿唇边勾起的温柔笑意，顾纡也高兴起来，指着外面道：“这里可是凡界一大枢纽！溪儿，你看那些，围着大皮毛，身形高大的男人，是金釜城来的，他们那里终日严寒……”
顾纡正与溪儿说着，车外冒出个声音道：“少爷，位子定好了！这边走！”
原来是顾途生，只见他走在车下，满头大汗，笑嘻嘻道：“一年一次啊，都是提前许久就要抢的位置，现在居然能有，真是多亏了魏跋！”
听见“魏跋”二字，顾纡眉头一挑，溪儿追问道：“魏跋来了？”
“没有，那处说了，是魏大人去打了招呼，说会有贵客到，让他们留的位置！”顾途生喜滋滋道：“也不知他用了什么办法留的位置，又怎么知道我们会去！”
溪儿唇角一弯，果然没有看错人，魏跋表面不通人情，实际却心细如发，行事自有一套方法。
跟着顾途生，挤过拥挤的人群，来到一条僻静巷子深处，便见一处院子后门处，有郁郁葱葱的低矮的树丛，半遮半掩一扇石门。
溪儿内心有些不解，直到跟着顾途生，穿过寂静后院木廊，来到一开阔大堂处时，才恍然大悟。
此处乃依山临湖，现在的大堂，竟是将整个山顶削平所建，山下便是一眼望不见边的湖泊。
环顾四周，湖边虽也有大大小小各式酒肆，但也只是临湖而起的小楼，像此处建在山顶如此之高处的，却没有。
登高望远，山色湖景尽收眼底，难怪说这里是最好的。
与不远处熙攘嘈杂的湖边酒楼形成鲜明对比的，还有这竹制大堂。
清雅别致，四面通透。一条笔直观景竹台，凌空伸出，似是悬于天地之间。
溪儿信步前行，观景台上清风袭来，举目而望，眼前一轮明月初升，面前一片湖面宽阔无漪，楼下一片浅滩洁白透亮。
“溪儿你看。”溪儿顺着背后顾纡的指尖望下，有源源不断，手捧纸灯来到湖边的人群。
湖边已然熙熙攘攘，连楼下方才还空无一人的浅滩，此刻都聚起了人群。
盏盏纸灯在黑暗中发出微光，柔软的飘在了水中。
“哦？这么多人，都是冲着这水灯节来的？”溪儿饶有兴致问道。
“那倒也不全是，灵河镇地理位置独特，灵河流到此处，聚在了我们目前的这个湖泊里。”
顾纡示意溪儿，手指远方道：“湖泊屯着灵河的水，又分成了两个出口，一处狭窄为泰河，通往湘晴、金釜两大洲的首府，一处宽阔为梧江，通往雀永、呼啸两大洲的首府。”
纵使身在高处，湖面无所遮挡，溪儿随顾纡指尖望去，还是只能模糊看见所谓“狭窄”处，密密麻麻的一些黑点浮在水面；“宽阔”处，则是些高耸的桅杆，以及连片的巨大阴影。
“所以无论是客流还是货运，要去上两城湘晴、金釜的，一般都会就经由此处，换小船直上，要去下两城雀永、呼啸的，就换大船直下。”
顾纡又接着叹道：“要不是三百年前……唉，想我灵霄城定也是这般繁华的景象。都怪那个……”
听着自己又要被骂，溪儿赶紧岔开话题：“对了，黑崖的人是不是也要过这里？”
“当然还有我们黑崖城，”屠印天的声音在身后响起，“虽然黑崖城不通水路，但是经水路到雀永，再行大路，也比绕出万峰附近的崇山峻岭，再行大路要好走的多。”
“的确，毕竟像疾风和斑目这样灵兽罕有，”顾纡得意道：“民间往来，还是船要更加方便快捷一些！”
哦，所以，这么多形形色色的人，都是从去年年底至今，一直等着水路再开，要去往各处的人们。
有意思，溪儿心道，三百年后，凡界果然是变成了一个完全不同的世界了呢。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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