宋婼袖中藏有匕首,但她不打算拿出防身。
终于有一人突破重围,持剑从宋婼这边向韩疆袭来,她心下窃喜,装作害怕的样子蜷缩在韩疆身边,待刺客剑风将至时,她先是抬脚踹向他的膝盖,在对方趔趄扑倒时,宋婼又故意用小臂迎向了他的剑刃,同时喊道:“殿下小心!”
“嘶……”
韩疆回头,只见宋婼倚着靠背,右手紧紧捂着左手小臂,指间鲜血溢出,黛眉紧蹙。
他当即落剑,刺入那贼人胸口。
“幼照!”韩疆覆上宋婼的手,沾上了血,手止不住的微微颤抖。
怎么抖成这样?这太子,从未杀过人?还有,幼照是她的闺字,礼官呈给胡燕的信息这么详细?
一时间无数疑问划过。
宋婼抬眸时只见韩疆的脸色愈发苍白,是啊,听闻胡燕太子患有心疾,想来能骑马已是极限,自是从未习过刀剑吧……
虽然呼延此人倨傲无脑,但可为将者自然不弱,可奈何刺客一波接一波,且都是训练有素,官方守军仍应付吃力,无数暗器和羽箭都朝着玉撵飞去,太子吃力地抵挡着,大概是上天眷顾,暗器每每都能被阴差阳错地挡住,但此地距城极近,城门守军很快来援,刺客落败,迅速撤离,剩下的也都饮毒自尽了。
“殿下……”宋婼见四周情形已被控制,顺势晕倒在了韩疆怀里。
撵外的康向惊恐万分,急忙上前查看,宋婼偷偷睁眼,眼神微动,康向忽然明了,刚刚公主故意受伤的举动他是看见了的,眼下公主又眼神授意,他瞬间领会。
呼延阅赞在原地轻哼,这女人,刚刚还单手能拔出他的佩剑取人性命,这回仅是被划伤手臂,就晕了?他不信。
“呼延将军!和亲公主遇刺昏厥,大礼中断,眼下情形,你作何解释?!”康向突然发难。
呼延被吼的一愣,“这,这遇袭与我何干,我作屁的解释?”
“与你无关,那与我们有关喽?你敢说这批刺客不是你燕廷派来的?!”
韩疆抱着宋婼,眼神一直落在宋婼的脸上,“大人,此事定是小人欲毁两国联姻所计,大人切勿中计,眼下还是先回驿馆为公主诊治,事后燕廷定会给大人一个交代,入城礼如常,玉撵四周帷幔放下即可,该有的流程一个不会少。”
“是。”
四周的帷幔放下,进城队伍陆续也有序列队前进,宋婼继续装晕,玉撵略有颠簸,只是这太子的心跳好像更颠簸,不好,莫不是刚刚遇袭,引起了他的心疾?
“幼照,你这伤口不能这样贴着衣物,否则回头和血黏在一起就更难处理了。”说着,韩疆自顾自地将宋婼的衣袖掀开了,露出了伤口0。
她都晕了,还询问她的意见,这个太子真是……
四周渐渐起了人声,想来是进了城门,她只觉得自己未受伤的右手都被包裹在韩疆手中,越握越紧。
但紧闭双眼的宋婼错过了韩疆那微微翘起的嘴角。
落脚驿馆后,太子急忙请了附近的大夫来,之后就再没听到他的声音了,宋婼的房间逐渐安静。
“公主,今日为何要如此啊,那刺客的剑上万一抹了毒,该如何?景月不解。”景月关上了门,端来了茶水,刚刚那个有身手的侍女叫雪钩,现正在外面和其他侍女们一起吃饭。
宋婼掀被起身,坐在了房间里的妆台前,沉重华丽的发髻下玉颈依旧笔直,一点也没有刚刚晕过去的虚弱,那件黑狐裘放在妆台的一角,她抚摸着绒边说道:“我们远行这么久,半路荒无人烟的,刺客都不来,为何偏偏在距城两里的地方出手?”
景月跪坐在宋婼身边,整理着她后面乱了的碎发,“那自然是因为……太子?”
宋婼摇了摇头,“不是,按礼制,太子今天无需到场,而且今日太子也确实是后来才到的,那这群刺客原来的目标便是我们,可他们为何偏偏等到到现在才动手,很明显就是想要呼延在场,想来是燕廷的主战派不想这门联姻事成,但若单单刺杀我等,届时反倒是燕国理亏,因此,我猜他们是准备将我们和呼延一干人等统统处理掉,到时死无对证,我们这边没了个公主,他们那边没了个宗室将军,说起来燕国也不算理亏。既然要伪装成两方互殴,刀剑上定不会涂抹正规护军不会用的毒药。”
景月看着那模糊的铜镜,不禁觉得有些恼怒,荒境之国,人和镜子都如此粗糙,一边为宋婼卸髻一边问道:“那公主故意受伤是为了在胡燕太子面前示弱?”
一会就要换上燕国的服饰了……
“你说对了一半,也是在向世人示弱。”还未卸掉妆容的宋婼望着自己搭在狐裘上的左臂,略有所思,她的眼睛原本就细长邪魅,此时更如一汪幽湖,平添一抹疏冷,“一切都看康大人了……”
景月看痴了,公主……小姐是她见过最好看的人,面若玉盘,肤如脂玉,一头乌发宛若黑藤,纵使她从出生便在公府,该是看惯了的,可今日的小姐总有股不一样的感觉,她跟着小姐不过六年,大大小小也入过宫几次,那些娘娘们容姿也不俗,但个个尖腮媚眼,终归没有小姐令人舒服。
她看着铜镜里的小姐,不禁出神想到,老公爷在时总说小姐是母仪天下的面相,面容舒展端正,肌骨莹润,可小姐这一身的诗书才谋又偏偏让她多了分清冷疏淡,清贵便是如此。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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