程涟笙从睡梦中苏醒, 已是隔日晌午，她睁开眼, 看了看四周，发觉自己躺在云轩阁的内室中，随之而来的便是天旋地转, 头痛欲裂。她闷哼了一声，抬手捂住额头。
“主子醒了？”
耳畔传来兰博的声音，程涟笙闷闷地应了一声，又动了动身子, 示意要起。
兰博上前将她扶起，使她靠在自己的臂弯。基尼此时捧着托盘入室, 托盘中有一盏蜂蜜水。
“喂我......”
兰博听到她低低地嘟哝了一声，嗓音暗哑。急忙端过托盘中的蜂蜜水, 送到了她的嘴边。
程涟笙大概是口渴，咕咚咕咚几口就将杯中的蜜水饮尽。
“还要......”
“主子稍待片刻。”
基尼从兰博手中取回杯盏，退出内室，不久, 又捧来满满一盏，兰博端过，再次送到她嘴边。
两盏蜜水下肚, 胃中多少舒适了些，她长长地吁了口气, 不再要蜜水喝了。
兰博将杯盏搁回托盘, 取了润湿的布巾为她擦脸。
程涟笙僵硬地扭了扭脖子：“不用擦了, 我要沐浴。”
昨夜没洗澡就睡下了，整个内室充斥着浓重的酒气，程涟笙向来爱干净，嗅着这满屋的酒气，她只觉自己脏得很。
“我昨晚肯定吐了。”程涟笙道。
完全断片，她甚至想不起自己是怎么回来的，活了二十年，这是她第一回体验到烂醉如泥的滋味。
兰博扶她起身，几番纠结间，并未主动交代昨夜的事。
程涟笙闭着眼睛，边走边念叨：“把这些被褥都丢了，臭死了。”
“是。”兰博应道。
沐完浴，程涟笙终于从漫长的宿醉中清醒过来。
换上干净衣物，她习惯性地拿起佩囊嗅了一嗅，而后将佩囊挂在腰间，离了浴房。
人是清醒了，但精神还未恢复，好在今日店铺休整，无需急着出宫。晚些还是得去一趟的。她想着，要去工坊调货的同时，还得调整货品的款式与数量。
厨下已备好膳，程涟笙坐在殿中用膳。
“主子，三殿下来了。”
“什么？！咳咳咳......”
听到宾利的话，她差点噎死。
李凝月已入云轩阁，被生儿牵着走过庭院，白衣飘舞，肤光胜雪，目光投到程涟笙身上，尤似一泓湖水。
程涟笙双眼闪闪发亮，匆匆擦了擦嘴，迎上前去：“稀客啊，凝月！”
李凝月垂眸望向生儿，淡淡道：“我听生儿有些咳，便送他回来了。”
程涟笙一怔，眼里刚露出的惊喜之色，转眼没了。
“你怎么了？生病了？”
她蹲下身将生儿揽入怀中。
“御医说儿着了风寒。”
生儿看着她，眸光微黯，连眼皮都比往日肿了些。
程涟笙伸手去摸生儿的额头。
还好还好，没有发烧。
可即便没有发烧，她还是自责得紧，总归是她这个做妈的疏忽了。
她将生儿抱起，语气饱含歉意：“儿子，对不起啊，妈咪这几天太忙了。”
生儿双手环上她的脖颈，小脑袋紧贴着她，轻轻蹭了蹭她的脸颊。
程涟笙笑了笑，啄了下生儿的脸蛋，望向李凝月道：“既然来了，就坐会再走吧。”
李凝月迟疑了下，应好。
程涟笙吩咐兰博基尼去煎药，自己则抱着生儿往殿中去，走出两步，又回头道：“凝月，你去书房等我，我很快就来找你。”
她说罢，咧嘴一笑，脸色虽是苍白难看，双眼却如星辉流转。李凝月望着她远去的身影，心神微有些紊乱，在原地站立片刻，方举步入了正殿。
书房中处处都是程涟笙的痕迹，书案旁材质莫名的背包，案上形状怪异的笔，连空气中漂浮的气息，都难免使人想到她。李凝月立在书案前打量四周，蓦地，她的目光定格在了一副被裱入木框的纸张之上。
她缓步上前，近距离注视着纸张上的字迹。纸落如云，清雅飘逸，实为难能可贵的好字。
“凝月。”
李凝月闻声回眸，见程涟笙临门而立，笑容可掬。
满室安静，金鼎中焚着龙脑香，袅袅轻烟飘散。
程涟笙默不作声地走至李凝月身旁，与她一同望着墙上的字幅。
“好看吧？”
一阵沉默过后，程涟笙率先开了口。
“好字。”李凝月道。
“看得懂吗？这是我们那里的文字。”
程涟笙转眸望向身边的人，眸中含着笑意。
李凝月睫毛轻轻颤了一下，微微摇首：“不全懂。”
程涟笙便笑道：“我念给你听吧。”
我爱过一个人，我恨过一个人。
我想过一个人，我忘过一个人。
我恋上一座城，只因为一个人。
我离开那座城，想离开那个人。
没有你的剧本，不完整的人生。
为了你愿意等，有一天两个人。
我想和那个人，就这样过一生。
我想要两个人，有完整的缘分。
......
她慢慢地念着。
李凝月沉默着，神色丝毫未变，只眸底，掠过一丝连她自己也未察觉的不耐。
“何人所书？”
待程涟笙念完，她问道。
“汐瑶。”
程涟笙顿了一下，又吐出三字：“楚汐瑶。”
李凝月缓缓偏过头去，见她凝视着纸上字迹，双目一眨不眨，眼中满是柔软的笑意。不禁呆了一呆。
眼底的寒芒呼之欲出，接着，便是心间莫名涌出的酸涨之气。
“汐瑶是和慕公主的表妹，是我在云国认识的朋友。”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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